当前位置: 火鸡 >> 火鸡的种类 >> 他带着1000只鸡鸭牛羊马鹅,走了400
年9月23日,明代国子监所在地的南京四牌楼,国立中央大学校长罗家伦拍着桌子说:搬家,马上就搬!不给鬼子留一根毛!
罗家伦祖籍浙江绍兴,文风浓厚,父亲曾经任过进贤知县,家学渊源,早年求学于复旦、北大,师从于蔡元培,是个谦谦君子,为什么会如此愤怒?
原来,在前一天,即9月22日,日军又对国立中央大学进行了轰炸。日寇自发动卢沟桥事变后全面侵华,不断对南京进行轰炸,国立中央大学作为军事目标连续遭遇了三次“精准轰炸”,校舍多处被炸毁,亦有人员受伤,鉴于此,教育部决定让中央大学西迁重庆。
亲历轰炸的罗校长对日寇有着刻骨的仇恨,所以才有了不给日寇留下一根毛的说法。在他的主持下,7个学院余名师生,将书籍、仪器、设备等打包分批走水路迁往重庆,一切都匆忙却又有条不紊。
到了12月初,整个大学都搬得差不多了,罗家伦来到了农学院,农学院搬迁难度最大的院系,因为这儿饲养着许多实验教学用的家禽家畜。现在连人都买不到船票,何况是动物呢?
罗家伦对畜牧场专长、技师王酉亭说:日本军队已经逼近首都,你们已经尽到自己的职责和努力了,这些余下的一千头家畜家禽,你可迁则迁,不能迁只能送人放弃,我们也不会怪你。
随后,罗家伦宣布职工解散,他哽咽着对大家说:家伦就此告别,各位同仁,为国珍重!
然而王酉亭实在舍不得这些从国外高价引进的稀缺品种,他对职工们说:不惜一切代价,绝不流失丢弃。把没能迁移的动物护送到重庆,送到我们的“中央大学”。绝不留给敌人,成为日本鬼子的盘中餐!
他的倡议,得到了职工的响应,大家决心克服万难把这些动物带到重庆。大战在即,一刻也耽误不行。王酉亭指挥职工们做笼子,筹集资金、兽药、粮草等。
12月5日,日军攻下句容杀向汤山,国立中央大学最后一条撤往重庆的运输船即将启航,王酉亭将妻子和四岁、两岁、八个月的三个孩子送上船,托付给友人后回到畜牧场。
12月9日,日军攻陷汤山、淳化、龙潭、芜湖,从东南西三个方向杀向南京,王酉亭率领职工们在凌晨时分赶到城西北的的码头,乘坐提前高价雇佣的四条大船,运送动物们过江。
船还在江心,日军的飞机又来轰炸了,有的炸弹在距离船一两米处爆炸,大家吓得脸色发白,好在有惊无险到达长江北岸。
多头牲畜,12名职工,这支特殊的队伍步行踏上了公里的长征,仅仅三天后,惨绝人寰的南京大屠杀发生,他们侥幸躲过一劫。
危险仍然迫在眉睫,背后不时传来枪炮声,王酉亭率领全体人员昼夜赶路,他背着一杆长枪,推着自行车在前方开路,身后是牛马,其后是猪羊,两侧是警卫,防止动物脱离逃窜或者打架,最后面还有三四个押队的,用于收容掉队的动物。
为了抢时间,他们饿了就吃把炒面,渴了就在野外取水,根本不敢停下来歇息生火,生怕耽误时间和暴露目标。但是多头牲畜的队伍长达米,速度根本快不起来,只能一边走,一边祈祷不要碰到日军。
但严峻的是,这些动物特别能吃,每天消耗近千斤的粮草,饲料没几天就吃完了。王酉亭一面沿途购买粮食,一面割草饲养大牲口,天黑前,先架起围栏安顿好动物,医治生病的牲畜、支起大锅煮粮食,喂饱饥肠辘辘的牛马羊,然后大家才抓紧时间吃饭,半夜还要爬起来添加食水。
忙完之后他们轮班在野外睡觉,他们睡在动物的草料上,为了怕暴露,不敢点火取暖,两个人一个“被窝”取暖,早上起来眉毛胡子都凝结了寒霜。
一路走到了六安,钱花得所剩无几,他们只能挖野菜充饥,饿得受不了就吃牲口的饲料,把米糠、麦麸和一些碎玉米,掺些野菜煮了当饭吃。支撑了一段时间后,人和动物都饿得受不了了,眼看就要弹尽粮绝。
幸运的是,他们走到六安叶家集后,发现这儿的邮局居然能发电报,王酉亭赶紧向重庆发了一份电报。已经在重庆安顿下来的罗家伦接到电报后惊喜交加,他还以为教职工和动物都已经“完蛋”了呢!他急电将款汇至叶家集,这支队伍才又撑了下来。
此时已经是严冬,大雪封山,气温低至零下10度,这些走了几个月的动物体力严重透支,有的甚至染上疾病,根本无法继续赶路,如果强行出发,只怕这些动物没几只能撑到重庆。就算动物能到,这人也受不了啊。
几番权衡之下,王酉亭在征得学校同意后,寻了一个极其隐蔽的山坳休整,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之际再出发。
他们在山里面修起了围栏、窝棚,储备好过冬的物资,将人和动物妥善保护起来,蛰伏在山中度过漫漫寒冬。令他们欣喜的是,休整期间,一些牲畜居然诞下幼崽,王酉亭高兴地半夜破冰挑水,烧开后亲自给牛犊接生。
年3月,当春天重新回到大地,这支恢复了元气的大军又出发了,前行的路依旧艰难。日军的飞机时而轰炸,动物被爆炸巨响吓得四处逃窜,职工们四处追赶,有的职工被炸身亡手里还紧紧捏着缰绳;有3名职工在筹集粮草时碰到日军壮烈牺牲,还有职工的亲人都在南京,他跪下朝磕了几个头继续前进。
为了躲避轰炸,他们改变了路线,专门挑山沟、树林和乡间小道绕行……
走过春天,熬过夏天,迎来金秋……国立中央大学南迁重庆已经一年,王酉亭和他的动物大军,却始终没有消息,谁也不知道他们走到了哪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这天,重庆朝天门口码头突然出现了一支牲畜大军,澳洲马背着鸡鸭,约克夏猪背着火鸡,荷兰奶牛载着长毛兔……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正巧路过的罗家伦一眼就认了出来:这是咱们国立中央大学的动物啊!由于与队伍失去联系,大家都以为这支大队已经全军覆没了,如今却奇迹般地出现在重庆,罗家伦抱着牛马又哭又笑。
押送动物的王酉亭和职工们,蓬头垢面、胡须杂乱、衣不蔽体,跟要饭的没啥区别,他们看到罗家伦也激动得热泪盈眶。
听闻讯息后,国立中央大学的数千师生课也不上了,都从教室里涌出来欢迎这支大军,动物们也激动得嗷嗷大叫。
王酉亭率领动物千里西迁的事迹,在重庆传为美谈,人们说:中央大学真是“鸡犬不留”啊!
国立中央大学是西迁学校中搬迁得最彻底的,能带走的一点都没留,锅碗瓢盆都带到了重庆。但最为震撼的还是王酉亭和他的动物大军。
从年12月开始,王先生与职工们跨越了苏皖豫鄂川五省、行程四千多里、历时一年,作为最后一批西迁返校人员,成功地将多头牲畜带到了重庆,完成了人类历史上绝无仅有的长征。
他们遭遇过严寒酷暑,遇到过日寇土匪,经历过饥饿疾病、长途跋涉,却始终朝着重庆的方向,走啊走啊!就算再饿,他们都没有吃一只动物。
王先生,壮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