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玛丽安·麦克纳著

出版：中信出版·鹦鹉螺

污染的代价（二）

当脉冲网程序发出的警报与对患者的采访内容相吻合时，吉埃拉特沃斯基就有证据证明，某个地方的某种鸡肉产品正在危害美国人的健康。

但在食品销售的新形势下，该如何找到传染病源呢？利用美国政府的另一套监测系统，也许可以找到办法。NARMS（美国抗微生物耐药性监测系统）能够监测动物、肉品和人类体内出现的耐药菌，CDC、农业部和FDA都会为其提供数据。其中，CDC负责提供各公共卫生实验室对感染者所做的检测报告；农业部负责检测各养殖场和屠宰场里的禽畜是否携带同样的耐药菌；最后，为了确认耐药菌是否已经流入食品供销网络，FDA会派人到市场上购买在售的肉品，并将其带回实验室进行检测。

NARMS可以提供不少数据，但并不全面。CDC只能检测5类食源性耐药菌；农业部常常无法触达活的禽畜；在席勒患病那一年，FDA只把14个州的肉品（鲜切鸡肉、火鸡肉馅、牛肉馅、猪排肉）样本带回了实验室。所以，吉埃拉特沃斯基还是挺幸运的。得到脉冲网程序在加州标记出的细菌模式后，她去NARMS里搜索海德堡沙门氏菌的记录，结果只有一条记录跳了出来。这条记录也是在加州采集的，时间段吻合，它的来源是一包鸡肉。

带菌的鸡肉产品由福斯特农场出产，但光查出生产商并没有多大用处。福斯特农场统治着整个加州的禽肉市场，是一家基业长青的家族企业，年疫情爆发时它已经运营74个年头了。福斯特农场的广告做得相当精彩和出名：几只木偶扮成病鸡的模样，混在健康的鸡苗中想被卖出去，结果没能得逞。

NARMS的记录赋予了CDC公开信息的权利，于是在脉冲网程序发出首次警报的4个月后，也就是席勒发病一周后，年10月8日CDC发布了第一份公告。公告称，一次新的疫情正在形成，而且有证据表明疫情的源头已查清，“福斯特农场出产的鸡肉产品很可能是这次疫情的来源”。CDC之所以敢把话说得这么笃定，是因为三个政府部门在各自搜集到的证据中找到了多个关联之处。CDC和各州卫生部门的实验室在患者体内总共找到7种不同的DNA指纹，这说明引发疫情的是7种亲缘关系很近的沙门氏菌菌株。FDA搜索了NARMS的数据库，发现这7种菌株中有4种曾在福斯特农场的5款鸡肉产品中被检出。农业部下属的食品安全检验局去到福斯特农场的工厂，对其机械进行采样，并把厂里加工的鸡肉样本带了回来。在福斯特农场的三家工厂里，调查人员发现了4种引发疫情的菌株。

席勒刚出院回家就接到了疾病调查员的电话。有多名疾病调查员在给患者打电话，提出各种问题。在电话里，疾病调查员埃达·余问了席勒如下问题：出门的时候吃了什么？去哪里购买日用品？一般喜欢买什么食品？席勒回答说他已经想不起来当时买了什么，也不记得是在哪里买的了。事情已经发生了一段时间，他又病得太重，痛苦的经历抹去了他记忆里的许多细节。但他突然想起来，他每次购物都用银行卡付款，也许能从他的银行消费记录里查出些许线索。于是，席勒查找了他9月份的账户信息，找到一条在大食惠连锁超市的消费记录，又去问他的未婚妻萝安·特兰是否还记得他们当时买了什么。

“记得呀！”萝安说。萝安当时要出城一趟，所以提前烤了些鸡肉放

在冰箱里，以免她的未婚夫忘记给自己做饭吃。席勒喜欢吃鸡肉，她就烤了一些，还配上了她的独门秘方——烤肉酱。她记得席勒把她烤的鸡肉都吃了，因为她回家的时候冰箱里已经没有剩饭了。不过，她又提醒说他们当时买了两份鸡肉，第二份还在冰箱里冻着呢。

席勒给调查员回了电话，又立刻检查了家里的冰箱。萝安连包装都没拆就把鸡肉冻上了，所以席勒一眼把它认了出来。他们买的是每份3磅重的鲜切鸡腿，鸡腿被封装在一个金黄色的泡沫塑料盘里，外面紧紧地裹着一层保鲜膜。保鲜膜上印有蓝色丝带图案，还贴着一张淡黄色的食品标签，上面画了一只正在打鸣的白色公鸡。席勒给这份鸡腿拍照，并发给调查员。第二天，州卫生部就派了一名工作人员来他家里取走了鸡肉送到实验室，还给席勒开了一张收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