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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发布于-07-16
据说广东佛山出台规定,菜牌不许出现繁体字,广播电视节目不允许用粤语进行报道。粤语和繁体字这对难兄难弟再一次莫名其妙地躺枪,不知道二位是怎么得罪这些个官员们的。粤语是联合国承认的国际通用的中文语种之一,按流通范围算,普通话在粤语面前弱爆了。由于粤语是基于中国古汉语的一种方言,由于山高皇帝远的关系,每一次的改朝换代,粤语都没有受到官方语言的波及,而得以保存并演化,因此粤语之中能看到不少古汉语的痕迹,就连联合国也承认粤语在研究汉语历史方面的地位。操持粤语者,多集中在粤港澳地区及其后裔,而港澳地区恰好就是中国改革开放对外的两扇窗户,背靠这两座城市的广东地区,在八九十年代也逐渐倾斜为新潮文化的输出地,因此粤港澳的文化影响也直接反映在语言的影响力上。听到这样的“月经”式的跳梁小丑刷存在感的所谓相关规定,笔者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粤语地区人士,除了口诛笔伐或者加入声讨行列之外,也许还有更有意义的事情可以做。
由于有一段殖民地的历史,香港比中国大陆更早接触汽车,而香港对于汽车词汇的叫法也自成一格,当中也有不少的趣味,更有其中一部分,直接影响了国内对汽车这一新生事物的某些叫法的汉化。今天我们就来摘录一部分香港本土化的汽车词汇与各位读者分享。
民以食为天,象形类的分类里面,绝大部分是与食材类比的。而在众多食材里面,香港这个“靠水吃水”的海鲜天堂,也自然乐于用更加常见的海鲜来打比方了。
鲍鱼(Caliper):也就是制动卡钳。由于鲍鱼是一种会用自己的肌肉紧紧地贴在石头上,吸附住以避免被海水冲走,制动卡钳的工作原理与鲍鱼的生活习性天然相似,也就这样鲍鱼成了汽车行话里制动卡钳的俗称。
遮(伞)、遮柄:遮就是伞,伞与伞柄连起来看,其形状和活塞连杆非常相似,因此就以“遮”(伞面)以指代活塞,遮柄(或遮Rod)指代连杆。后来遮成了活塞的统称,就连制动卡钳的活塞也以遮指称,“六遮鲍鱼”就是六活塞卡钳的意思了。而“遮仔”(小伞)则是气门。
图:要说活塞连杆像伞嘛,这需要一点想象力,不过一旦被点拨过,还是觉得挺形象的,尤其是玩高压缩比NA时的凸顶活塞,不就是伞沿的形状么。
虾须(Sway-Bar):防倾杆。由于防倾杆的形状细长而弯弯曲曲,自然就被吃货们联想到虾蟹类的触须了。
狗骨(Link、Rod):其实哪种哺乳动物动物的骨头,形状结构大体上都是一样的,也许是因为狗的胫骨无论粗细长度都和汽车上的摆臂非常一致,而且狗也算是在香港被提及率相当高的物种,也就有了狗骨,而不是牛骨或者马骨。“狗”字够市井、够低层,充分反映出香港在英国殖民统治时期,港人只能担任汽车维修工等低下工种。
图:“狗骨”一般是可以调节长度的,对车轮因为车身降低而产生的异常内倾角(Camber)进行修正。
蕉(Manifold):歧管。蕉就无需多做解释了吧,这可算是港澳地区第一批冲出地域限制而在整个华人地区都接受的对“歧管”的俗称。了解了出处之后,就别写成“头焦”了哦。
菠萝锤(FinalDrivePinion):后驱车终传齿轮组的输入轴,因为其是以塔形加工出斜齿的样子,和广东地区将菠萝的刺钉挑去的切法十分相似,就有了菠萝锤。
图:右边的才是菠萝锤,左边那位,莫非是叫菠萝圈?
冬菇头(HighFlowAirFilter):高流量空滤。高流量空滤一般是一个类扁球体的形状、里面充满了过滤介质,和进气管连起来就像一个冬菇一样。
羊角(SteeringKnuckle):转向节。转向节一般都伸出来转向节横拉杆,而双横臂的转向节甚至还有一段与上摆臂连接的延伸,看起来就像是羊的角一样,因此也就以此来指代整个转向节了。
蝴蝶掩(ButterflyValve):其实这是算意译还是象形呢?常规节气门的活瓣,其转轴两侧对称的活瓣,就像是一双蝴蝶翅膀一样,跟着节气门的开合而翩翩起舞。
双愿骨(DoubleWishbone):双摆臂悬挂。因为摆臂的形状和禽类动物的锁骨,西方国家在感恩节当天吃火鸡时,留下火鸡的锁骨来许愿,因此这对锁骨也叫做Wishbone,所以双摆臂悬挂就被译做双愿骨。
之所以音译类的港式汽车词汇难以普及,也是因为粤语和普通话的发音大多数情况下相差太远所致,但有一些词汇正因为找不到合适或者说朗朗上口的译法,又或者普通话读音与英文本身相差不远,而沿用了一小部分,例如“头批”、“顶吧”“杯士”等。
引擎(Engine):粤语读音读作“YanKeng”,感觉这个属于音译再加意译的一个比较完美的例子,既有读音的相似,“擎”也让人联想到这个能输出极高动力的核心是如何力拔千钧。
哗佬(Valve):阀门。港式英语的一个很有趣的缩影,尾音“l”与“v”本身是轻读的,却故意在口语表达中将尾音重声读出“l”,以符合汉语单音单义的习惯,适用场合如放气哗佬、哗佬弹簧等。
图:放气哗佬,也就是我们平时说的进气泄压阀,能够将涡轮增压系统进气管路中压力过高的空气排出,保护节气门与涡轮叶片。
杯士(Bushing):衬套。杯士这个说法似乎也随着某几个强化衬套品牌在国内进行推广而有了较高的普及度。
头批、风批(Pipe):批的粤语近似“派”,虽然用普通话读完全联想不到Pipe这个英文单词。
湿(Shaft):“湿”读音“Sub”,因为单纯汉化做“轴”,又容易与“Axle”混淆,所以就干脆用“湿”代替,组词例:横湿(驱动半轴,因为横置所以是横湿)、Cam湿(凸轮轴,Camshaft)、咖栏湿(曲轴,Crankshaft)。
极力子(Clutch):当时还没有发明出离合器这么个形象而简短的译名,所以也看似无厘头地用港腔英语模拟了Clutch的发音,还别说,读起来也蛮铿锵有力的。
打南无(dynamo):发电机。“南无”是佛家“南无阿弥陀佛”的“南无”因此无论粤语还是普通话都是读“NaMo”,“打南无”读出来完全就是dynamo的音。
车铃(Rim)、合头(Hub)、法兰(Frange)、顶吧(Bar):这些可以不解释了吧。
波子塔顶(PillowBallUpperMount):波子在粤语行话里有两个解释,一个是滚珠一个是球头,这里显然是后者的意思,所以波子塔顶就是带球头及衬套的塔顶。一般汽车的避震器机芯顶端是不带球头的,而是直接拧入位于塔顶内面的球笼。改装避震器自带球头球笼,这也意味着可以整体替换掉原车避震的塔顶部分,是为高性能避震器的象征。
风隔、机油隔(Filter):“隔”,粤语中典型的功能性动词用作名词,如“雨遮(雨伞)”“太阳挡(遮阳帘)”“鸡毛扫(鸡毛掸子)”“花洒(沐浴或浇花的莲蓬头)”是一样的组词方法,所以以后千万不要写成风格、机油格了。
尾牙(FinalGear):终传齿轮组。“牙”=“齿”,所以“牙”在行话里等于齿轮的意思,尾牙、波牙、直牙等等都是这个意思。
波箱、波牙、自动波:为什么“档”是用“波”来指代的来历,笔者不才不知典故,如果有知道的读者可以私信官方微博为笔者补充这小小的遗憾。
图:牙是用来咬东西的,齿轮也是相互啮合。
孭樽(背樽):樽是沿用了古汉语“瓶子”的意思,李白《将进酒》就有“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图:人生得意须改车,莫使背樽压仓底。
水胆-节温器:“胆”在粤语里有“首脑”的意思,冷却液的首脑,当然就是控制冷却液大小循环的部件了。
死气喉-排气管:死气是从英语的“Exhaust”翻译过来,“Exhaust”本身就有精疲力竭的意思,死气沉沉,死气以指称排出来的废气,相当贴切,相对地是“生气”,生气勃勃的生气,生气批就是进气管。
水喉制-涡轮增压值调节器:“水喉制”也就是水龙头。曾经控制涡轮增压值的改装部件是机械式的,而不是今天的电子式,旋转旋把就能改变涡轮增压值,就像拧水龙头一样,拧多一点水流就猛一点。虽然涡轮增压值调校的方式的演变,现在已经很少听到说“水喉制”这个说法了。
大力鼓:真空助力泵,因为真空助力泵样子像鼓的底部,而且可以加大刹车力度而得名。
呔尺:转向横拉杆。呔亦即方向盘。
避震:无须解释。
绞牙:牙在这里表示螺纹,在避震机筒身上加工出螺纹,称之为绞牙,因此“搅牙”并不是最正确的写法。
快Cam:高角度凸轮轴,也称作HighCam。因为改装了高角度凸轮轴的车子,通常都会比较快(废话),所以高角度凸轮轴就称作快Cam。
借用广东名嘴陈扬先生对这个事件的一句评述“和有口,谐有言”来作为结语吧。本来和谐的意义里面就必然包含着即便个体之间有所差异,却可以相容、共处,而企图用幼稚的手段抹杀这些因为不同文化背景的天然差异,这不叫促进和谐,而只是毫无实际意义的千人一面工程,企图铲除异己。但请这些领导不要忘记,中国最引以为豪的是“地大物博”,同时拥有56个民族,无论是统一文字还是统一语言,都是逆时而动的昏招。香港叫法也罢,国内叫法也罢,看看有很大一部分的区域性语言,早已经全国通行,就因为大家都撇除了成见、撇除了自身文化的所谓优越感,取对方之精华。香港与内地的傲慢与偏见,差异与歧视,这道鸿沟是天然存在的,我们就用沟通、用理解在这道鸿沟上架设一座桥梁。叫嚣大陆人滚出香港的那一小撮香港人,不正正是颁布这一规定的佛山有关部门的远房亲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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